1999/07/01
1999-07常春月刊/張朝凱近視動刀,完美演出?

?張朝凱近視動刀,完美演出??

當一位眼科醫師戴著厚厚眼鏡,口若懸河地在為病患介紹各種近視手術時,患者心中一定存疑:既然手術可以改善近視,為什麼醫師自己不去做?

目前最先進的近視手術──LASIK(準分子雷射角膜層狀切除)屈光手術,引進國內不到兩年,博仁醫院眼科主任張朝凱早在此之前,就在美國動了手術,是國內第一位做LASIK手術的眼科醫師,手術過程出了點「小狀況」,成為國內外一些醫學中心的教學案例。

從小閱讀習慣不佳,夜晚喜歡躺在床上靠著右後方的燈源看書,導致右眼使力過度,而有兩眼不等視(左眼一百度,右眼七百度)的毛病,但從未感到不舒服,直至當住院醫師時,出現頭昏、平衡感不佳等不適症狀,影響到日常生活及工作,才意識到眼睛的重要性。因此,我選擇當眼科醫師,不僅幫助別人,也幫助自己。

醫學院畢業後,完成四年的住院醫師訓練,及擔任兩年主治醫師後,直接前往美國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HSPH)修醫管碩士(MPH)。進修期間,在一個偶然機會,到專門發展近視開刀手術的麻州眼耳中心醫院(MEEI)參訪,因我原本就對近視手術有高度興趣,遂與眼科主任Dr. Dimitr Azar請益,並央求在其醫院擔任半年的眼科研究員助理。

半年裡,我見習了上千個雷射近視手術案例。就在我計畫返國的前一個月,即一九九七年七月底的一個晚上,Dr. Dimitr Azar邀請醫院見習的每個成員到他家聚會,他突然告訴我:「你是一位屈光手術的臨床醫師,戴眼鏡如何說服病人開刀?兩眼不等視是近視開刀的指標,不只為自己,也為了你的病人,我建議你做近視手術矯正你的兩眼不等視,請你考慮看看」

聽到Dr. Dimitr Azar這番話,心想身為一位眼科醫師,「立體感」確實很重要,視力不好難替病人動手術。經過一星期的思考後,不顧長途電話中家人反對,決定在回國前動手術。

我之所以決定動雷射近視手術,主要有幾個因素:一是在麻州眼耳中心擔任究員這半年來,看過Dr. Dimitr Azar做過上千個雷射近視眼手術的案例,都沒出現什麼問題,應該可以大大放心!而且就算手術不夠完美,至少還有一隻眼睛(我只動右眼,減掉六百度);況且,以前學校老師曾經說過:「無論任何治療,若能親身實證,更能取得病人的信賴。」

開刀那天早上,心中忐忑不安,因為身為一個眼科醫師,我知道近視手術有一定的危險性,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眼睛可是我以後「吃飯的工具」。

一九九七八月一日上午,我從家裡獨自一人開車到麻州眼耳中心,當天共有六台刀,到了醫院之,我才知道自己被排到最後一台刀;在等候的三個多小時裡,我能深刻體會身為「病人」的心情,我不斷問開完刀出來的病人:「會不會痛?」,病患總是安慰我:「不會痛,你不用擔心,醫師會幫你做得很好的。」

平日熟悉的醫護人員叫我換裝準備時,即使心裡已有萬全準備,仍很想「臨陣脫逃」,真想告訴Dr. Dimitr Azar:「等我下次到美國時再做好了!」

但我還是硬著頭皮上手術檯,躺下去時,我才發現來自土耳其、波蘭、美國、中東等世界各國的研究員都圍繞著我,他們對我說「你非常勇敢,老師可以幫你做得很好,眼科醫師自己做雷射近視手術,很有說服力。」

那時,以我的視力情況來看,用PRK(準分子雷射角膜屈光術)或LASIK皆可,當Dr. Dimitr Azar問我要用PRK還是LASIK時,我考慮了一下,選擇了LASIK,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較不痛,二是沒有破壞表皮細胞底層(表皮細胞底層一旦被破壞,易產生角膜混沌。當時.LASIK手術在美國發展還不到半年。

由於我很了解手術中的每個步驟,所以手術過程中,比一般病患多體驗了一些「痛感」。首先醫師用牽引眼球的儀器來附毋眼角膜時,感覺有點痛,再用角膜層狀切割器掀開角膜表皮層組織時,感覺痠痠的;當醫師把角膜層掀開,叫我看著上前方的雷射燈時,整個眼睛呈霧狀,因為大約有二千多度的視差的緣故,右眼突然變成二千三百度的遠視度數,根本看不到上方的雷射圓點,只看到一片太陽光。

一般雷射近視手術正常程序,在雷射四十秒,掀開的角膜必須在一分鐘內黏回去,但我等了二十分鐘角膜才黏回去,以我的經驗,立刻意識到不太對勁(something wrong)。在這二十分鐘裡,現場一片沉寂,Dr. Dimitr Azar問我:「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我回答說:「不知道」。

經Dr. Dimitr Azar解說,我才知道,原來東方人的眼球較小,牽引眼球的儀器,無法將角膜吸得後深,只能吸到較表層,以致角膜層狀切割器將角膜全部掀開(正常手術不會全部掀開),因此,他費了很大功夫才把角膜蓋上去。由於角膜黏回去時,有部分上皮細胞跑進角膜基質,使得眼睛有點霧化情況。

雖然手術出了點小狀況,手術完畢我居然還自己獨自開車返家,不可思議吧!

因為我早已預定八月八日搭飛機回台灣,無法停留於美國觀察,於是Dr. Dimitr Azar叫我回台灣前,到舊金山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找一位黃醫師,請他教我如何點藥水自我治療,抑制內上皮細胞在基質中往瞳孔方向長;如果上皮細胞還是一直往內長,會使眼睛產生霧化,甚至有失明之虞,必須再動一次手術。

現在我每天早晚點眼藥水,以抑制上皮細胞在基質中增生。手術一年多來,眼睛狀況相當穩定,唯一的小缺點就是,長期點類固醇藥水,恐怕會有青光眼的後遺症,所以必須定期到醫院檢查眼壓,並看眼睛上皮細胞是否往內長。

今天四月前往美國西雅圖參加學術會議,正巧碰到Dr. Dimitr Azar,他特地帶我到最近一家眼科診所幫我檢查眼睛,告訴我藥水控制得不錯,且雙眼度數皆維持在一百度,矯正視力皆一.0,不需再動一次手術。

雖然在這次眼科手術過程中有些小瑕疵,但我從不後悔自己做這樣的決定,因為事前已經深思熟慮,所以沒有後悔的理由,而且我現在立體感比前更好了,也不再出現頭暈、對焦不良等症狀。

有了這次經驗之後,我更能感受及了解病患在面對近視雷射手術時的感覺,以致在替患者進行近視手術時,一定會將手術整個過程、後遺症及術後照顧,詳盡告訴病患,讓病患安心接受手術。

許多近視族都希望靠快又有效率的手術,擺脫笨重的眼鏡,但快又有效率的近視手術,並不適用每個國家的人,我就是最明顯的例子,當初lasik在美國試驗階段,誰會想到東方人眼球與西方人不一樣,不能使用相同的角膜掀開器(現在國內已使用適用東方人的角膜掀開器)。我的經驗只是要告訴近視族,眼睛是靈魂之窗,大意不得,做近視手術,最好找國內醫師做,畢竟國外眼科醫師對東方人的經驗案例究竟是少數。

雖然近視手術有其風險性,不過,我還是要告訴近視族,近視手術雖然隱藏著危險性,但只要找到合格專業醫師,並要求醫師提供正確的資訊,近視術仍是相當安全的,尤其對有需要的患者,千萬不要因噎廢食。

後記:這一年多,我的視力狀況維持得很好,非常感謝Dr. Dimitr Azar及陳德照教兩位老師,在這段期問對我的關切與照顧。 

(本文作者為台北博仁醫院眼科主任暨台北長虹聯合診所眼科部副院長-張朝凱)